本文是针对《新冠病毒与政府首脑支持率（The rise of COVID-19 cases isassociated with support for world leaders）》的一篇论文解析，该论文于 2020 年 9 月 24 日发表于《美国科学院院报（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PNAS）》上。这项研究由来自 新加坡国立大学、中山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华盛顿大学和麻省理工学 院（MIT）等的交叉学科团队完成，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任启智（Kai Chi Yam） 副教授）、中山大学管理学院（秦昕教授）为共同通讯单位，该研究合作者还包括 Joshua Conrad Jackson 博士生、Christopher M. Barnes 教授、Jenson Lau 博士 生和 Hin Yeung Lee 博士后。
问题提出
新冠疫情是人类近代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破坏性最大的事件之一。诸多政治领 导者和政府部门都因对疫情反应不力而受到批评：美国政府被批评未能在疫情早期 提供充足的检测；日本政府被批评寄希望于奥运会如期进行而没有及早宣布进入紧 急状态……这些坊间证据和报告都认为，由于许多（如果不是所有）国家未能积极有 效地应对疫情，大量公民的感染与死亡以及对经济发展的巨大打击似乎无法避免， 各国/地区政府首脑的支持率无疑将受到拖累。
然而，政治学研究却指出了另一种可能。具体的，“聚旗”效应（“rally ‘round the flag” effect）理论认为：在国家/地区间危机发生时，公民会倾向于支持当前的国家 /地区领导者。发端于 1970 年代，“聚旗”效应理论已在许多国家/地区间危机中得到 经验性支持。以美国为例，在古巴导弹危机、伊朗人质危机、海湾战争、9-11 恐怖 袭击以及本拉登死亡等重大事件当中，美国公民对在任总统的支持率都出现了提升。
这项研究将“聚旗”效应由传统的群体（国家/地区）间冲突情境推广到新冠疫情 情境。在以往研究中，大多数引发“聚旗”效应的事件都局限在群体（国家/地区）间 冲突情境中，主要涉及美国领导人样本，也基本是人为危机。该研究在政治学理论的 基础上引入心理学理论，发现作为国际性公共卫生危机的新冠疫情将同样提升公民 对各自政府首脑的支持。
研究方法
为了验证上述假设，这项研究考察了在 2020 年前 120 天国家/地区每日/周确 诊新冠病例对政府首脑支持率的影响。具体的，该研究采用一系列多层回归分析模 型，分析了包含了 11 国/地区（如美国、英国、法国等）政府首脑日支持率和美国 50 州州长的周支持率的数据集。尽管记录在案的新冠确诊病例并不能百分百反映出 新冠病例的实际数量，但是公众主要获取的是记录在案的确诊病例，因此，其更适合 研究的分析。
同时，与线性关系相比，新冠确诊病例和公民对政府首脑的支持的分布更好地 表现了对数关系，因此，在检验假设之前，研究者对数转换了公民对政府首脑的支 持。当然，无论是否采用对数转换，研究结果基本上是相同的。进一步，在跨国/州 分析中，研究者对数据进行组内中心化，以控制国家/州间的差异。
研究结果
跨国模型分析显示，每日新增（b = .00001, β = .09, SE = .000002, t(1200) = 6.31, p < .001）和累计（b = .000001, β = .09, SE = .0000001, t(1200) = 6.46, p < .001）确诊新冠病例与公民对政府首脑的支持显著正相关
具体的，每 1,995.21 个新增确诊新冠病例会提高 1 个点的公民对政府首脑的支 持。从这个数字来看，美国 4 月份平均每日约有 30,000 新增病例，而英国 4 月份 平均每日约有 4,000 新增病例。
对美国 50 个州的按周分析揭示了类似的稳健效应。每周新增（b = .00002, β = .22, SE = .000001, t(947) = 11.52, p < .001）和累计（b = .000003, β = .19, SE = .0000003, t(947) = 9.73, p < .001）确诊新冠病例与公民对州长的支持显著具体的，每 5,305.04 个新增确诊新冠病例会提高 1 个点的公民对州长的支持。 比如，加利福尼亚州 4 月份有超过 40,000 新增病例，而北卡罗来纳州 4 月份受影 响不太严重，约有 9,000 新增病例。
讨论
这项研究从政治学和心理学理论出发，考察了在 2020 年前 120 天国家/地区每 日/周确诊新冠病例对政府首脑支持率的影响。通过分析包含了 11国/地区（如美国、 英国、法国等）政府首脑日支持率和美国 50 州州长的周支持率的数据集，该研究发 现一国/地区每日/周新增和累计确诊新冠病例与公民对政府首脑的支持存在着显著 的正向关联。即在新冠疫情早期的几个月中，政府首脑受拥戴程度激增。同时，这些 发现也表明现有的“聚旗”效应理论远不止能应用于群体（国家/地区）间冲突情境。
该研究存在的一个局限是，该研究数据之间存在的是相关关系，这意味着目前 研究还无法确定二者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然而，回归模型显示，新冠病毒与公民 对政府首脑的支持的关系在不同文化和地理分布的国家和地区都成立。尽管如此， 需要注意的是，在某些国家，这种“聚旗”效应的强度比在另一些国家更为强烈。同时， 研究数据来自线上的方便样本，可能无法很好地代表普遍人群，这一局限在更广泛 的、囊括了更具代表性样本的跨国/州数据集中有所缓和。
另一个局限在于，该研究的分析无法估测“聚旗”效应的时间效应。在研究者完成 数据收集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支持率发生了下滑，而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 鲁多的支持率却仍然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一个可能的原因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聚 旗”效应的强度会衰退，或是对领导者应对危机的表现更加敏感。然而，这些可能性 都超出了现有数据能够印证的范畴。
综上，这项研究对疫情期间乃至疫情结束后的选举提供了重要启示，同时对现 有“聚旗”效应理论做出了极为重要的突破和贡献。第一，该研究首次发现了一国/地 区每日/周新增和累计确诊新冠病例与公民对政府首脑的支持存在着显著的正向关 联，揭示了疫情期间存在的许多国家/地区政府抗疫效率低下但公民支持率不断攀升 的矛盾现象。第二，该研究创新性地探究“聚旗”效应如何由群体（国家/地区）间冲 突情境推广到新冠疫情情境。在以往研究中，大多数引发“聚旗”效应的事件都局限在 群体（国家/地区）间冲突情境中，主要涉及美国领导人样本，也基本是人为危机。 该研究综合了政治学与心理学理论，发现作为国际性公共卫生危机的新冠疫情将同 样提升公民对各自政府首脑的支持，同等重要的是，上述研究假设可推广适用于不 同文化和地理分布的国家和地区，极大地拓展了现有“聚旗”效应理论。
参考文献
Yam, K. C.*, Jackson, J. C., Barnes, C. M., Lau, T., Qin, X.*, & Lee, H. Y. (2020). The rise of COVID-19 is associated with support for world leader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https://doi.org/10.1073/pnas.2009252117.
载于华人心理健康报（Chinese Psychology and Health Times）-信息交流 ISSN 1937-9161
主编：邓明昱 副主编：李建明 时 勘